日色冷青松

杂食·矫情

【城翊】王翼易位

~4k字,贴着正剧剧情走的填空式衍生,转场间那些不能拍更不能播的带着车尾气的推拉。

18-20集,从互相试探到与陈舟最终对决的前夕。

一些国际象棋,狠辣强者之间的博弈与默契。说好的两人杀一盘快棋,竟有三人入局。

城队视角,第二人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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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会下国际象棋。这不能说是个秘密,但知道的人也确实没那么多。

 

细想,倒也不算令人诧异 — 他本就不是文人骚客那种四艺的路子,中国古代的琴棋书画讲究韵味与留白,求的是含蓄的欲说还休,一个朦胧的意境。但意境对破案没用,意境这种阳春白雪的东西离北江分局刑侦大队很远。在这里只有环环相扣的演绎推理与缜密的证据链,经得起推敲才是王道。

 

所以沈翊是西方文艺复兴流传于今的产物,达芬奇与维萨里的嫡传弟子:由解剖学构造的骨,科学又严谨,敷上合理且必然的肌理皮囊,最终以被上帝眷顾的天赋做点睛之笔,从神态中窥探到一个个嫌疑人的灵魂。他有能力从一缕余烟反推出一张脸庞和相应的人格,他便有资本用不可一世的双眸藐视一切。不去这样做不是什么温柔谦和公子风度,而是对强者而言属实没有必要如此带刺儿:与其选择将孤傲当功勋表现出自己如何看不上这个世界,胜之不武的他可以选择不与一个无辜无知又无助的世界为敌。

 

这样的知识储备与玲珑心思,意味着沈翊的棋风更像是时刻在演绎着复盘着自己另世的人生:即使开局出现了近乎致命的错误,也要一步步扭转局势,绝处逢生。他骨子里有不可抹灭的决断,不可掩盖的胜负欲,所以他绝不可能舍弃棋盘:这个世界需要沈老师,所以也需要存在一亩三分地来寄放他已被封存的狠戾。

 

至少在此,输掉一局棋受伤的只会是个人的自尊,无人会丧命。七年了,雷一斐这条命如马里亚纳海沟一般横在你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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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

“我想找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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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会下国际象棋,知道的人更少。现在还记得这段往事的或许只有姐姐和当年教过你的老师。

 

彼时的你不足十岁,怎么看都还是实实在在的小屁孩,距离突然拔高变声的青春期还差不知多少个四季,但已经是个气性大脾气又倔的不好惹小少爷。一开始你专注又投入,俨然已经彻底陷进去,横空出世在市内已经打出了些名气 — 却猝不及防的开始针对性摆烂。不背布局战术,不做残局练习,碰到有争议性的裁决时一秒钟都不愿多忍,日常挂在嘴边三个铁打的字:凭什么?凭什么要求遵守如此多不可理喻的几百年前定下来的约束?凭什么无子可动即算和局?

 

这是无解的问题,稚子才会问出口的问题,无意义但致命。你尚未与这个世界和解,不服不屑不承认对自己行为的一切约束。当然你不是不明事理的傻子,不是不懂如何在这一方六十四格棋盘中、在规则的制裁中,用敞亮的阳谋将对方杀的片甲不留。但扪心自问,你确实一直有种冲动,想去规则之外的地界看一看。(雷队于你像是一只手,一声及时的警醒,一丝无奈的包容:一时的偏执不意味着一世步步错,是时候回头了。)

 

你在下棋这方面的天赋真的不弱,专注力与分析力都是上乘的,说是个极佳的苗子也不为过。这句评价曾博得姐姐欣慰的嫣然一笑,也撼动过你逐渐硬下来的心。你曾经幻想过或许有朝一日能以宗师姿态横扫千军,赢得父母的赞许 — 直到你十三岁那年,父亲在你要比赛的前夕差人送给你一套围棋棋具。莹润的蛤碁石棋子,榧木四方征棋墩,美的令人心悸,贵的令人生畏,近乎离谱的不上心程度令人清醒。

 

毁灭美好事物会给人带来一种难以言表的快感。你一把将那套棋具砸了,却连一顿毒打的重视都没能捞到。那本就飘渺的快感就此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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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什么?调查的事你千万别跟我说,我全程不能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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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前几天饭桌上的试探截然不同。

 

那时沈翊夹带着十万个心眼明目张胆的在你的扑克脸上找破绽下的答案,而你透过酒杯的光影折射找他岁月静好的笑颜下挣扎的痕迹。你没忍住挑眉,打量着他微表情的每一丝变化;他瞳孔微微一震,笑得灿烂却不达眼底。

 

你们没用对奕过,但有那么一瞬(和以往那很多个一瞬又一瞬的默契不甚相同)你突然意识到你们宛若已经过招无数次的老对手,因为你能读懂他,他也能读懂你。杀M的人不是你,但你早被卷入其中,再怎么挣扎都无法自证清白,所以你索性放弃挣扎,开始另辟蹊径;他知道你对他有所隐瞒,你知道他知道你对他有所隐瞒,他知道你知道他知道,你知道他知道你知道他知道… 

 

如果你们头对头硬碰硬的正面撞上,如果真的被迫走到那一步,很难判断究竟会鹿死谁手。如果他不信你,你便不可能指望他会有所保留,而那样的话为了自保你也绝不可能有所保留。

 

还好,没有如果。沈翊能来码头找你,而你能让他在这里找到你 — 从这一刻开始,其实你们已经赢了。

 

当他接过从M日记本中拓下的纸张时,你们之间的空气仿佛过了电,在引爆的边缘徘徊。终究你们没有在雷队画像前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带着一种微妙的静谧分道而行。后视镜里看着他颇显单薄的身影,你不免笑得张扬又放肆:

 

他是你的,何须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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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你那天晚上的行动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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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沈翊要和你求证行动轨迹,事无巨细的推敲出每一秒的动线。他冷冽又干脆,仿佛出任务前的杀手淡淡地开口要求你打开兵器库,他要挑一把称手的玩具。

 

你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他许久,久到大部分人会开始感到不自在。但他是沈翊,不是大部分人。

 

两步向前,就能让你们之间的距离消失。你将他揽入怀中,一只手覆过他的眼睛,另一只稳稳按在他剑突向上一掌再向左偏些的位置;上次你摸到这里他已经没了呼吸,你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只是努力寻找心跳的微弱迹象,拼了命的将他从鬼门关拉回。

 

这次你什么都没有多做,只是用自己的双手将他箍在身前,不容置疑的施压让他后仰,靠在你肩头。他可以抗拒,你可以等,等他压制住自己本能的慌乱与挣扎后,等他的心跳与你的心跳逐渐同频。你低头在他耳边叹一口气,一字一句从头说起——

 

那天晚上我和M约定在辉格酒店的五楼天台见面… 

 

(彻底摊牌成为共边同谋后,滚上床只是一个“何时”的排序问题,不是原则性的“会否”问题。当然,如果他让你别闹,让你好好说行动轨迹,阻止你的手向下游走的动线,你会不假思索的遵从他的意愿 — 但你知道他不会这样做,他知道你知道他不会这样做。

 

事后他枕着你胳膊依在你身侧缓了良久,直到你怀疑他真的已经睡着了。但他竟艰难的费劲的扒拉着你的手表看了眼时间… 然后不留情面的对着你小腿肚揣了一脚,让你送他回局里。

 

你问他,有什么不能在我这画的?

 

必须承认,这句属实有些欠 — 你这里确实不能和他的画室相提并论。为了你的不知好歹,你的得了便宜又卖乖,他不轻不重剜了你一眼,勾的你心底发痒。

 

你不再造次,只是静静看着他挣扎着坐起身,手里拿起他那件被你蹂到不忍直视的T恤,脸上表情异常鲜活,无比精彩。

 

这时候如果别有用心的给他拿一件你的衣服穿,大概率会再被踹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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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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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海洲还算识趣,知道即使和沈翊一起为你带来复职消息他也不会太受你待见,所以在你家没停留太久就走了。(他或许也能猜到,有一部分的不待见恰恰是因为他和沈翊一起到访。)蒋峰却没这么有眼力见,赖在沙发上喜形于色的东一句西一句帮你补上这些天缺席的课,控制不住的一句句往外冒,像是冰可乐里的气泡。

 

沈翊显然完全不准备协助你撵人,只是坐在那里歪着头笑,满脸的岁月静好险些让李晗晃了眼。她等到蒋峰换气的空隙,抓住机会补充了一句 — 多亏沈老师,城队你不知道他画了多少张图来说服路队镜头里的人不可能是你,像电影分镜似的,太震撼了。

 

你目不转睛的看向他,笑不达眼底,轻轻说——

 

我不相信艺术,我相信艺术家。

 

他也笑了,弯着眉眼摇了摇头——

 

杜尚的话可不是让你这样用的。

 

蒋峰脑袋凑过来,一半装傻一半不识趣的真傻,问了一句杜尚是谁,莫不是城队你们杜家的哪位长辈 — 但是一句缺心眼的插科打诨没说完就招来了后脑勺上不轻不重一巴掌,直愣愣的被拍到静音模式。

 

杜尚能头也不回的离开艺术界,奔赴国际象棋的怀抱。沈翊便能头也不回的离开艺术界,一直留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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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密码的事,我来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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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不会去问:沈翊,你信我吗?)

 

发布会的前夕,他又歇在了你这里。

 

在局里说得好听:时间不早了,大家好歹都回去休息几个小时 — 但你完全没有送他回家的意思,他也从善如流的在你家的玄关踮脚攀上你的脖子。

 

清晨时分,他醒的比你早;缓缓撩开你的卧室窗帘时他身无寸缕,周身只佩戴着你留下的痕迹。本还睡眼朦胧的你从床上直接弹了起来,脑内警铃大作,不可控的想着他这样做会同时触及到多少个风险点 — 想到这扇窗会否暴露在布满北江的监控摄像头下,想到所有隐私的消逝,想到铜城无孔不入的窥探,想到陈舟没用道德底线的野心。

 

你忙伸手去拉他,将他带回到到相对安全的阴影中,带回到你身侧。他轻轻挣脱你的桎梏,反握住你的手,坦然又平静的仰头对你一笑。

 

室外的空气必然已经开始泛着温热蒸腾的潮湿,但晨光带着寒意如碎钻泻地。他皓白的手臂被染的半透明,仿佛烧尽凡俗肉体只剩绝伦意象,仿佛抓不牢的负空间。

 

但你却偏要死死抓住他;他也会为你一次次驻足。

 

他想拿自己的命当筹码,给害死他老师的诈骗犯加重判刑;你懂。所以你改变了那把刀的走向,然后在他平坦的小腹上,在那差一厘米就被刺穿之处,你留下了泛血的牙印。

 

他要战胜本能的求生欲才能经历濒死获得顿悟;你懂。所以在他开始毫无章法的向水面挣扎时你将他压制在水底,然后当他辗转于你的床榻时再次覆过他上臂的白皙肌肤,留下清晰的指痕。

 

法语将高潮称之为la petite mort,小小的死亡,攀至极乐巅峰时的灵魂飘荡。

 

他在你身下死过不止一次。

 

(你只需对他说:你是我的底牌。)

 

他知道你在他面前倒下时被子弹震裂了第几根肋骨,你知道在水里已然溺死过的他实际骨重几两。你们早已,你们将会,一次次的在彼此手中经历灭顶的绝望与欢愉。死亡与重生,过命再换命。

 

你曾把自己送到他笔下。

他已把自己放在你手中。

 

今日太阳落山之时,他会允许你帮他披上你为他选的红色战袍,去赴一个你们并肩布好的局。

 

被预判了后手还只顾着狂妄的自大狂,哪里有资格在你们眼皮底下自诩孤王?

 

Checkm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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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翼易位,又称短易位(castling shortside),是王车易位的其中一种。这是国际象棋中唯一一种可以同时移动两枚棋子的著法:王向车移动两步,车越过王,二者完成易位。目的为二:使王进入安全区,将车投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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